“老姜！”奕豪愕然叫出那人的名字。“你怎麽會在這裏？”

“餵餵，對好不容易才見面的老友，你就不能表現得更感動一些嗎？”姜水收起折扇走過來，親熱地拍一拍奕豪的肩膀，順手把林恒也拉了過來。“大西洋這邊最近發生了如此多的異變，更何況牽扯到神獸鳳凰，天府這邊也無法再坐視下去，剛好AGS又向天府求助，所以我就趁這機會過來看看。”

說到這裏，姜水以困惑的目光看著奕豪。“阿恒是昆侖弟子兼狩魔師，他出現在這裏我不會覺得奇怪，不過奕豪，你不是在休斯頓大學留學嗎？又怎麽會和紅世扯上關系，還跑到這萬裏以外的冰島上來？”天府少東質疑的目光轉向昆侖弟子。“該不會，是阿恒把你扯過來的吧？”

“餵！搞清楚，我才是被牽扯進來的無辜者好不好！”林恒以強烈不滿的語氣主張著，並即刻向姜水講述了最近一系列事件的始末。匪夷所思的故事由休斯頓的亡靈天災開始，直到最後冰島降下的奇妙神域為止，而到結束時奕豪已經向壁爐裏添加了三次柴火，放在桌上暖身的姜湯也早已冷掉。

“……我總結一下，你聽聽對不對，奕豪。”聽聞林恒的講述，就算是天府少東也不禁揉著太陽穴，露出頭痛的神情。“出現在冰島的小鳳凰是你的女兒，而被不明人物霸占的是你妻子的宮殿，現在你的女兒在對方手裏，暫時沒有危險，而你的妻子則在冰島上一時間失去聯絡，是這樣沒錯吧？”

“嗯，是沒錯。”奕豪點點頭。“老姜，天府和AGS以前有過合作吧，你知不知道它們暗地裏進行的那什麽造神計劃？那叫潘多拉的小鬼，似乎就是造神計劃的產物，如果能得到相關的情報，或許能想出對應的辦法……”

“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，奕豪。”姜水以折扇拍拍奕豪的肩膀，斬釘截鐵地說著。“看看那裏的神域吧，那是籠罩著整座冰島的，能消除任何靈質力量的神域，早已超過主神的位階，或許達到了至神位也說不定。要知道，天府和暗黑工會數世紀以來都在研究神域的秘密，直到現在卻都只能在表面上徘徊，你認為以AGS那微不足道的能力，可能創造出至神嗎？”

“但是，我確實看到過……”奕豪困惑似的皺起眉頭。

“奕豪，這世界上有所謂的‘神跡’一說，神借助人之手而展現的奇跡。只是，經由人之手誕生的神跡並不屬於人，而是屬於神的造物……”姜水的視線轉向窗外冰島的方向。“我想，你所看到的，應該就是類似的東西了。”

“老姜，你……好像知道很多事情？”奕豪看著姜水。他實在不願意懷疑好友，雖然這位天府少東自認識的那一天開始就是這幅高深莫測的模樣，但或許是自身有所成長的緣故，現在他再看到姜水的時候，覺得籠罩在好友身上的那層迷霧更加濃厚了的樣子。

“嗯，畢竟天府也是屹立紅世近千年的組織，一定程度的情報網還是有的。”姜水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帶了過去，跟著把話題轉到了更確實的方向。“總之，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想辦法破除眼前的神域，沖進那座宮殿去把你的女兒救出來，沒錯吧？雖然我在戰鬥中大概幫不上忙，但在戰場以外的地方還是能夠想點辦法，你要我幫忙嗎，奕豪？”

姜水看著奕豪，向他確認著，偏光的鏡片遮住了那雙黑瞳中流動著的感情。奕豪回應著姜水的視線，他絲毫不懷疑好友想要幫助他的心意，然而繼承自魔神的冷澈理智卻以激烈的聲音作著完全不同的主張。奕豪就像要澄清思路般閉上眼睛，幾秒鐘後再睜開，隨即捶了姜水的胸前一拳。

“廢話！好歹我們也是歃血為盟（shà xuè wéi méng）的兄弟，你侄女出事了，想置身事外可不行！”

“……咳咳！拜托輕點，天府和鐵門可沒法比，我只是身體脆弱的普通人。”姜水被捶得咳嗽了兩聲，雖然口頭上在抱怨著，但偏光鏡片後的眼睛卻流轉出靈動的視線，似乎有什麽看不見的障壁被粉碎似的。“不過你說得也沒錯，為了我那尚未見過面的可愛侄女，這裏就算是再困難的問題也要想出辦法來。”

“有什麽辦法嗎？”奕豪滿懷期待地望著姜水。

“有！”天賦少東立即給予了肯定的答覆，伸手到懷裏的百寶囊裏，費力地拖出一柄黝黑的巨斧，重重砸在桌上，很豪氣一揮手。“來，看看這是什麽！”

“斧頭？”林恒說出了最接近標準的答案。“老姜，這該不會是你做的法寶吧？”

“沒錯，不過這不是普通的法寶，而天下法寶的始源，盤古斧！”

“盤……盤古斧？你說得是那個盤古斧？”林恒的語調在最後陡然拉高。

傳說天地混沌之初，古神盤古由睡夢醒來，見眼前混沌一片，遂拿一巨大之斧劈開了天地，那混沌才演化成今日的世界。盤古使用的巨斧“盤古斧”，也以天下法寶的始源而得名，相傳盤古斧擁有分天開地、穿梭太虛之力，威力不下軒轅劍。

“這是……盤古斧？”實在很難相信這樣的頂級神器會如此簡單就現身眼前，奕豪以愕然的目光打量著那柄幾乎把木桌壓垮的巨斧。

巨斧足有半人高，黝黑的斧身不知由何種物質構成，顯得渾厚沈重，斧柄是一根稍稍曲折的烏木，有雙手交握的長度，沒有經過任何修飾，只是表面因長長使用而磨出亮光，整個巨斧散發出仿佛氣吞山河的粗獷氣勢，但作為最頂級的神器來說，還是缺少某種最關鍵的東西。

“老姜，我說……”察覺到這一點的奕豪皺起眉頭。“你的‘盤古斧’，只是虛有其表的贗品吧？”

“是……是啊……”被指出來這一點的姜水，神情頓時萎靡了下去。“真正的盤古斧早就不知所蹤了，這是我通過天府搜集資料而作出的覆制品。雖然我已經想盡辦法做到完美，但神的領域對人來說，實在是太過遙遠了，因此這柄‘盤古斧’……就像奕豪你所說的，只是虛有其表的空殼而已。”

“那……你要我拿這東西來幹什麽？”奕豪困惑地看著姜水。

“不，我只是在想，如果天府的技術在這裏抵達界限的話，那或許可以換成暗黑工會的煉金術試試看，結合東西雙方的技術，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說不定。”姜水眼睛閃閃發光地盯著奕豪，聲音充滿煽動力。“只要能夠讓盤古斧重新出世，劈開籠罩冰島的神域也不過是小菜一碟，你不這樣認為嗎，奕豪？”

“唔……”奕豪腦海中不知為何閃過一柄放射著雷光的銀錘的畫面，下意識地看著右手的魔眼，心裏卻浮現出莫名不安的感覺。

……

潘多拉前日作出那樣震撼性的宣言，就連數百海裏外的AGS艦隊都受到影響，而冰島周邊更是呈現出極度混亂的狀況，繼續這樣下去，或許不用等到潘多拉三天後發動神力，在這以前冰島就會先毀滅也說不定。

因此就算紅姬沒有危險，也要早一秒鐘讓冰島的局勢安頓下來，奕豪次日便迫不及待地向艾達調度了一艘護衛艦，搭乘著林恒和姜水筆直前往冰島的方向。冰島周圍籠罩在潘多拉的神域下，在其神域中無法使用任何靈質力量，奕豪讓護衛艦就停在了距離冰島十公裏左右的地方，隨後在臨時的浮冰上開始煉制。

以人力煉制盤古斧這樣的頂級神器，在稍稍有點紅世常識的人看來，簡直就是令人無法想像的狂妄，但奕豪心中卻並非完全沒有自信。他的自信來源於右手的魔眼，魔眼中封印著千古兇神曾經被魔人吸取的神力，蚩尤過去是和黃帝比肩的強者，那是一股遠遠超過想象的恐怖力量，就算是魔人也不敢隨便動用，重重封印後鎖在了“混沌之卵”的最深處。

而現在，奕豪準備釋放這股力量，以姜水制造的“贗品”為原型，再現“盤古斧”的神器！

“呼……”握著巨斧站在浮冰上，奕豪深吸了一口氣，雖然已經記不太清楚了，但過去曾經挑戰過“雷神之錘”的煉制在心裏倒還隱約有點印象，因此也算不上是完全陌生——雖然煉制神器這種事情，不管有無經驗，風險都是無限大的就是了。

“AKULI·OTOKU·LAMU·BIXULON……”

奕豪握緊巨斧，以緩慢的節奏頌唱著咒語，右手的魔眼發出暗紅的光輝，而光輝逐漸由他的右手擴展到了巨斧的上面。

由形式上來說，奕豪現在進行的煉制是最普通的物質煉金，和純粹依靠元素力量進行煉制的至高煉金完全不是同一級別的技術。他所需要做的，只是緩緩把兇神神力註入到巨斧的內部，並驅使神力使巨斧朝著腦海中的映像進化，放在平時的話，奕豪閉著眼睛也能完成。

當然，現在的他也是閉著眼睛，但心情卻是截然不同的緊張。最關鍵的是控制兇神那難以言喻的恐怖神力，一點一滴地緩緩釋放出來，同時還要分心兼顧神力和巨斧的融合，奕豪感覺就像全力拉住一匹奔馳中的烈馬，同時還要空出一只手來繡花一般，個中艱難實在難以形容。

僅僅十分鐘不到，奕豪的背後就被冷汗浸透。在遠處的護衛艦上，林恒用望遠鏡目睹了奕豪那絕對稱不上從容的神情，也不由得擔心起來。“餵，老姜，真的沒問題嗎？就算奕豪有鳳凰的血脈，煉制盤古斧這種事情，也不太可能吧？”

“不，雖然很艱難，這世界上能做到的只有奕豪……”姜水搖搖頭，聲音在末尾轉低。“盤古斧是所有法寶的起源，也是至源的法寶……沒有它的話，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和至源對抗，因此無論如何……”

“你在說什麽，老姜？”林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。

“不，只是自言自語而已……”說到這裏，老姜的視線突然鎖定在了海面上面的某方，臉色頓時激變。“那……那是！”

“什麽東……哇靠！”林恒跟著轉向他看著的方向，只見有某人正貼著海面極速飛翔，那超過常識的高速在海面上拉出近十米高的巨浪，伴隨著憤怒似的吼聲，朝著這邊筆直沖來。在感覺到那股熟悉神域的瞬間，林恒的毛發直豎，下意識地喊出來。“蚩尤！”

“該死！竟然在這關鍵的時候……”姜水也看清了來者的容貌，擁有接近至神之力的蚩尤，是這世間唯一不受因緣之流幹涉的元素，因此他也無法掌握其行蹤，還以為和奕豪一戰後她應該早已離開了大西洋，沒想到卻還是被魔眼釋放的神力給吸引了過來。

面對千古兇神的力量，就算是姜水也無計可施，而就在這時候，另一邊的奕豪也遭遇了危機。受到蚩尤的影響，魔眼內的神力突然開始活性化，奕豪竭盡全力抑制著狂暴的神力，然而隨著蚩尤的逼近，他的努力愈加徒勞。幾近失控的神力在混沌之卵裏暴走，感覺就像馬上要決堤的洪水，繼續堅持下去，別說煉制“盤古斧”，或許他的整條右手都得葬送也說不定。

“切，沒辦法了……”

無法選擇的情況下，奕豪一咬牙解開了“混沌之卵”的封印，暴走的神力狂瀉而出，頃刻間就在海面上形成一直徑超過五百米的漆黑空間，空間邊緣就像金屬似的反射著黝黑的亞光，而表面則有著諸多神妙的暗紅符文在浮動，以至於看上去就像一碩大的鐵球浮在海面上。

護衛艦在極近距離險險擦過黑暗空間的邊緣，右側突出的一角被黑暗吞噬。林恒和姜水帶著心驚膽顫的神情看著那宛如被挖空的凹處，若護衛艦轉得再慢一些的話，那被黑暗吞噬的或許就是他們了。那黑球是由兇神神力構成的絕對空間，能夠在其中存在的，除了身處核心的魔眼之主外，就只有擁有同源力量的兇神了，其它任何存在一踏入其中，就會被即刻抹消痕跡。

因此兩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蚩尤撞入奕豪所在的黑暗神域，卻什麽事也做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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